人群学：为国际观众“转译”展览体验

巴黎公共机构Universcience的多萝西·瓦蒂内尔谈“人群：互动中的人类”展览在魁北克文明博物馆的诞生过程

如何将一场法国科学展览的体验转译给北美观众？答案就在Universcience机构近期推出的“人群学”（Crowdology）项目之中。Universcience致力于让科学走向大众，其“人群学”主题展览现正以“人群：互动中的人类”（Crowds: Humans in Interaction）之名在魁北克展出。

“人群：互动中的人类”目前正在加拿大魁北克市的文明博物馆（Musée de la civilisation）展出，其法语标题为“Foules. Laboratoire humain”。该展览探讨了与多种人群类型相关的现象，最初于2022年在法国推出，魁北克改编版是Universcience与文明博物馆合作的成果，体现了Universcience在展览输出方面的专业能力。

为进一步了解详情，我们与多萝西·瓦蒂内尔（Dorothée Vatinel）进行了对话。她是Universcience一位经验丰富的博物馆项目经理，曾在魁北克工作了一年，为文明博物馆等机构提供与该展览相关的支持。

从法国走向世界

Universcience在全球范围内提供三种类型的展览输出：文件交付、复制和统包解决方案。

第一种是文件交付，Universcience向合作博物馆提供一份全面的技术文件，其中包含构成展览的所有元素。接收方博物馆在尊重原创编辑和技术指导的前提下，享有一定的诠释自由度来再现所有元素。

第二种是复制，由Universcience或合作博物馆自行对展览进行忠实再现。此复制品可与原版完全相同，也可进行部分调整以满足特定需求。

最后是统包解决方案，外展展览在启运前就会进行专业技术调试。Universcience的技术团队还会亲赴现场，确保维护和布展工作顺利进行。

每一次外展项目，Universcience都与承办方紧密合作，为可用空间和目标观众量身打造展览方案。这些项目通常历时一年，让合作双方能够相互支持和协助。因此，Universcience大多数合作对象都是其充分信任的机构。

“人群：互动中的人类”项目完美诠释了这一过程。该项目于2023年4月启动，最初的讨论让双方团队得以相互了解。随后，双方共同编制了完整的展览资料档案，包含所有展览元素及展项改编过程所需补充说明。

作为文化转译者的Universcience

团队间初步接洽后，Universcience将介入为合作的博物馆团队提供培训。培训涵盖展陈设备的功能和规划，以及从首次展览中收集到的最新反馈和建议。在双方共同商定合作框架后，将正式进入法律文书的起草阶段。

展览开幕前，Universcience与合作博物馆协作进行视觉和技术的最终调试。最终交付的成果包括视觉设计以及媒体、视听内容的改编。

在整个改编过程中，Universcience作为文化转译者的角色至关重要。主办博物馆必须在当地团队的帮助下，使展览在新环境中具有现实意义。改编的首要目标是在保留主题精髓的同时，丰富原创展览内容，并根据新观众类型量身定制内容。

为促进团队间的沟通，Universcience可以派遣团队成员亲赴现场为合作博物馆提供支持。“人群：互动中的人类”项目便是如此，瓦蒂内尔前往了魁北克。在此期间，她监督了外展及其所有展陈部分，确保最终结果符合合作博物馆的期望。

将“人群学”带到魁北克

谈及引进“人群学”主体展览的初衷，文明博物馆表示：“我们同Universcience之间的合作与信任随时间推移而发展，特别是合作过诸如“狗与猫”（Dogs & Cats）、“特效”（Special Effects）等项目后，进一步深化。

“很快，选择‘人群学’的原因变得显而易见，即其主题‘群体’的独特性——这是一种真正的文明现象，世界各地因地理、社会、文化和环境背景不同，对其体验和感知也各不相同。这个主题与文明博物馆的使命完美契合。

“凭借强互动性的展览技术和全龄段的受众定位，该展览也与我们博物馆的文化产品形成了极佳的互补。”

瓦蒂内尔补充道，人群这一主题会引起所有文化的共鸣，每个国家都会将这一主题与特定的事件联系起来，无论是欢乐的还是戏剧性的：

“在魁北克呈现‘人群学’主题展览只需要一些微调，例如调整谣言或集体卡拉OK部分的歌曲，使其更具地方特色。因此，魁北克版本在内容上与法国原版非常接近。”

“话虽如此，我发现其场景设计甚至比法国的更加成功，因为文明博物馆能够借鉴在巴黎科学工业城（Cité des sciences et de l’industrie）收集到的反馈——例如，某些互动装置的摆放位置或展览最后部分的灯光设计。”

“我不禁在想：大西洋两岸对人群的概念感知是否相同？魁北克人口是法国的八分之一，而领土却是其三倍大。这或许可以成为梅迪·穆萨伊德（Mehdi Moussaïd）的新研究课题，他是我们合作过的展览科学顾问。”

量身定制的展览

文明博物馆和Universcience专项团队之间进行了多次交流，双方迅速培养了信任感，激发了为北美观众定制展览的共同愿望。

文明博物馆表示：“正如文明博物馆的一贯做法，我们为魁北克版本定制了一部分展览内容。”

“例如，在巴黎，第一个走廊展示的是变形视觉艺术（译者注：艺术品外观会根据观察者的视角而变化），观众可以在那里拍照。而在魁北克，对应空间的设计参考了当地重要的文化盛事——著名的魁北克夏季音乐节。通过技术团队开发的装置，观众可以模拟在人群中‘冲浪’。”

“和巴黎一样，这也成了一个绝佳的拍照点。真正让你感觉身临其境！”

同法国版本类似，在集体卡拉OK环节的改编中，策展团队某天早上在礼堂聚集，齐声高唱魁北克流行歌曲。

“就像在巴黎一样，这是一次愉快而又凝聚人心的体验。对多萝西来说，这也是结识博物馆团队、熟悉我们当地表达方式的好机会！”

合作、现场培训与长期联系

瓦蒂内尔的现场支持指导了这次合作以及文明博物馆的落地执行。

“尽管我们两家机构已有成熟的远程协作机制，但多萝西的现场支持极大简化了沟通，尤其是临近开幕日期时。她要么自己有答案，要么能快速帮我们联系到法国的合适人选。”

“她为我们导览团队进行的现场培训也非常宝贵，我们的导览员在博物馆里遇到她时，都会毫不犹豫向她请教更多背景信息。”

“多萝西真正成为了我们团队的一员。她在科学传播、巡回展览和全球博物馆学方面的专业知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我们的员工经常向她咨询建议和新想法。”

尽管瓦蒂内尔曾有机会与芬兰、比利时、葡萄牙和意大利的许多国际博物馆伙伴合作，共同策划展览，但她表示自己在“人群学”项目中体验到了一种全新的合作方式。

“驻场整整一年，为一场我与法国同事阿斯特里德·阿伦（Astrid Aron）共同开发的展览提供支持，使得文化间的联系变得更有意义。”

“很高兴看到Foules. Laboratoire humain（一个高度贴切的标题，由文明博物馆定名）引起北美观众的热烈反响！

“我也很享受培训导览团队的过程，他们现在直接在展览中开展引人入胜的活动——这与我们在科学工业城的做法不同。”

“由于原始策展团队已不再驻馆，魁北克的同事们现在经常找我咨询礼宾接待或对外沟通的事项。我很自豪能扮演这个角色，感觉像是这次法语圈合作的缩影。”

观众反馈与行业启示

2025文明博物馆这场展览收到的观众反馈非常积极。2025年一位观众表示：

“这场展览太棒了！我们的学生流连忘返！尾厅是高潮部分！他们意识到每个人都能看到彼此，还能控制其他空间的元素！我看过很多展览，这可能是我见过最出色的之一！”

在夏季高峰期，文明博物馆表示，团队甚至无意中听到排着长队的观众谈论他们从展览中获得的对人群行为的新理解：“有时候，理解一种现象能帮助我们更冷静地应对它！”

至于未来的国际合作，文明博物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期待：“这次经历证明了跨机构合作的价值——汇集专业知识、拥抱创新、突破可能的界限，为观众尽量创造最佳的体验。”

瓦蒂内尔补充道：“我相信‘人群学’的互动式展览设计与文明博物馆多以馆藏为基础的展览形成了很好的互补。这个项目确实是我们两家机构之间定期开展建设性对话的成果，我很高兴能参与其中。

“这次法语圈合作将通过新项目延续——我感觉这一魁北克合作伙伴正在成为真正的朋友。”

标准共建与专业反思

该展览持续为文明博物馆的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瓦蒂内尔回顾这段经历，说这是她自开始博物馆职业生涯以来就梦想参观的博物馆：

“与他们的团队共事整整一年，感觉更棒了！能够在我所属的机构——科学工业城与我服务的魁北克机构之间搭建桥梁，感觉很奇妙。”

“这让我有机会观察、了解我们的共同点——以观众为中心的方法和我们秉持的博物馆学标准——以及不同之处。巴黎擅长从无到有的内容建构，魁北克则精于馆藏资源的叙事重组。”

“在不同的文化中用母语工作，起初有些迷失方向，但极其充实。我喜欢魁北克人捍卫法语的方式。等我回法国，我不会再说‘mail’而说‘courriel’（电子邮件），不说‘slide’而说‘diapo’（幻灯片），甚至不说‘marketing’而说‘mise en marché’（市场营销）。”

“更严肃地说，尽管我们两家机构的专业实践非常相似，但魁北克的方法通常更务实。更简单的层级结构让会议更短、更高效，这是尤其值得借鉴的。”

延续的合作篇章

对文明博物馆来说，这并非与Universcience的首次合作。文明博物馆表示：“也许这就是进展如此顺利的原因之一。我们两家机构已经非常了解彼此，也清楚合作能带来的资源与价值。”

“这次合作也激励我们继续携手。事实上，Universcience很快将引进我们的一场展览并为欧洲观众进行改编。“Ô merde!”（译者注：该展览法语名，意为“噢，便便！”）——英文名为Brown Gold（棕色黄金）——将于2027年在科学工业城展出，之后可能还会在欧洲其他博物馆巡展。”

这次合作对双方团队来说都是一次非常充实的经历。它做到了更透明的沟通和无障碍的信息共享，还在两家机构之间建立了牢固的联系，为未来与文明博物馆的交流和展览输出项目铺平了道路。

随着Universcience全球巡展体系的扩展，这种深度融合的协作模式将持续释放示范效应。

（刘卓凡 译自Blooloop网站）